杀手paro，异常ooc，避雷。

附上Run的链接，感觉歌词好合适

https://music.163.com/#/m/song?id=21373657&userid=396660011

-1-

 

夜市像是天堂。 

 

高碳水化合物有着精致的外表，整整齐齐地码在屉笼里。氤氲的热气掩盖不住叫卖声，灰白的烟雾顺着肌理分明的肉排升腾，消散在浓如墨的夜空。肉串烤的微微发焦，油脂滴落于炭火，迸发出一连串嗞嗞的火星。服务生撒孜然粉的动作熟练优雅，微小浓郁的褐色颗粒服帖在表面，混合着肉的焦香，刺激着感官。低矮的方凳随意扔着，人们三三两两地聚在一起，热闹却又界限分明。不远处的玻璃缸养着新鲜的蚌，蛤蜊，草鱼。玻璃浑浊，水也变得不甚清澈，输氧管有气无力地垂在水里，泛起大量的泡沫，一串一串的。香气和烟火气滋养着一切孤单的灵魂，空的被填满，冷的被温暖。

 

“很意外我为什么在这里？”叶修点上一支烟，漂白的卷烟纸迅速焦黄卷曲，开始无声地燃烧。苏沐橙的视线一直被那点盈盈的烟火所吸引，火星映在她琥珀色的瞳仁里，明明灭灭，像是被宇宙遗忘的星光。她的反应甚至慢了几秒，点点头，又呆呆地摇了摇头。“也不是特别意外。”她端坐于小方凳，双膝并拢，手放在膝盖上，像个乖巧懂事的学生。暑气尽数散去，九月的夜晚已经有了凉意，因此她穿着薄薄的咖色风衣。但在一圈赤膊短袖的大汉中仍然显得突兀。甚至有不远桌的男人向她投来略带轻薄的目光，和零零散散的口哨声。苏沐橙丝毫不在意，目光执着地停留于叶修发青的下巴，然后慢慢滑落到他因吞咽唾液而无意识轻轻滚动的喉结上。

 

天气阴沉沉的，似乎要下雨，一颗星星都看不到。霓虹灯光交错闪烁，炫目又惨淡。叶修叼着烟，把面前的钵仔糕往苏沐橙面前推了推。他知道苏沐橙喜欢甜食到偏执的地步，就像他知道她风衣下的那把定制的银色舞者，一定放在左侧的腋下枪套里，靠近心脏。枪身优雅，微冷，贴着她的心跳，一下，两下。

 

还是叶修先开了口：“吃完早点回去吧。”

 

苏沐橙终于换了换她的小学生坐姿。她拿起一把不怎么干净的银色小勺，挑了块带红豆的，仔细挖了一圈塞到嘴里。一边吃一边含含糊糊地问他：“你打算怎么做？”

 

“早点回去吧。”叶修重复了一遍，吐出一口烟雾，他慵懒的眉眼瞬间像是虚化的图像，看不清神色，“你是怎么答应我的？”

 

“你觉得我不会对你下手？”

 

小勺过于用力地一戳，陶瓷钵翻倒在桌上，发出清脆的咣啷声，很快被喧闹所吞没。零零碎碎的红豆和澄粉撒在桌上，渐渐变凉。苏沐橙有些惋惜地诶了一声，似乎只是发生了个漫不经心的意外。叶修笑了笑，抽了口烟，第三次提醒苏沐橙：“你该回去了。”

 

十足哄小孩子的语气。

 

苏沐橙蹭地站起来，一言不发。这下她可以俯视叶修了。两个月不见，他的黑发依旧柔软又微微蓬乱，有个小小的发旋藏在其中。她理了理长长的头发，瞥了一眼斜靠在矮桌旁的黑色雨伞，然后把手揣在口袋里，溜溜达达地沿着夜市狭窄拥挤的小路消失在人群中。

 

烟灰已经变成了长长的一截。他摁灭手里的烟，看着灰烬凑成一簇，在苏沐橙离开的那一刻起身挡下了一个试图跟上去的男人。对方的脸上闪过一丝狠厉，叶修笑着转了转绕在手指上的细链子，末端缀了一枚小小的的薄金属片：“唔好意思，朋友，可以带个路？”

 

男人把推搡和辱骂的意图扼杀在萌芽中。他敏锐地注意到了造型精美的金属片，上下打量了叶修一番，然后从鼻子发出一个嗤音，却转身向某条不起眼的暗巷中走去。叶修眯起眼辨认着男人的花臂，藏在复杂的狰狞纹样中，一个小小的特殊字体。他慢吞吞地回到桌子旁，捡起黑色雨伞，然后跟了上去。

 

夜市就是天堂。

 

 

-2-

 

苏沐橙忘记自己从什么时候开始不会哭了，或许是在哥哥过世的那天。哪怕这个孤儿是ICA赫赫有名的雇佣杀手，在别人眼里，恐怕也只是榜单上划去的一行字，或者账户里填上的一串零。苏沐橙只是呆呆地看着半个身子都是血的叶修，一只手抱着冰冷的哥哥，一只手搂着年幼的她。他搂得过于用力，苍白的手指骨节分明，似乎要把苏沐橙嵌入骨血。不知道是谁的黏稠血液，一滴滴地渗透进褪色的地板里。

 

苏沐橙抓紧哥哥冰冷的手，默不作声地窝在这个世界上最安全的地方。她再也没有时间哭了，她想。

 

哥哥和叶修给她筑起的密不透风的保护墙一夜之间分离崩析，化为齑粉。她甚至跟叶修吵架，或许不算是吵架，只是单方面地威胁他。“我需要活下去的意义。”苏沐橙轻声说，用那把被命名为银色舞者的AMT顶住太阳穴，注视着叶修深不可测的黑色眼瞳，毫不退缩地和他对峙，直到他妥协。

 

Hugh的搭档仍然叫Sue，却很少有人知道Sue已经不是以前的那个了。

 

苏沐橙以惊人的速度成长起来。或许和小时候哥哥有意无意给她安排的体能训练有关，她全盘接受了所有的暗杀特训，丝毫不觉得疲倦和辛苦。叶修甚至惊讶地发现，她蒙着眼睛，将桌上散落的枪管、套筒、复进簧、套筒座、击发机、弹匣组装完毕，只用了8.34秒。流淌在她身上的，和哥哥一样的枪械天才的血液，如迸发的岩浆一般再次沸腾呼啸。

 

她开始跟着叶修到处跑。从西班牙的公馆，到美国的小海港，再到中国的黑市。他们的默契宛如天赐，遥控炸弹引爆不过五次呼吸，她不用抬头，就知道那辆没有车牌号的雪佛兰在她身边停下。苏沐橙钻进副驾驶，看着叶修一边摇摇头一边踩下油门，对她这么大的动作表示十分不赞同，她毫不在意地扭开电台，跟着沙哑的女声哼唱着“run，run，run，back to my arms.”

 

苏沐橙曾以为这样的生活会继续下去。

 

她一向浅眠，电话铃响的一霎那，她的意识就清醒过来：“汉尼斯？”喉咙干涸，仿佛吞咽了一把美西的黄沙，如同梦中的歌声。

 

“新单子的资料发给你了，所有的证件在你当日入住酒店的房间里。”

 

苏沐橙揉了揉眼睛，悉悉索索地去摸袜子：“什么时候？”

 

“两天后，都灵。”

 

她耸起肩膀，用脸颊把手机夹住，腾出手开始穿袜子，跟着电话重复了一遍：“都灵。La Mafia。”

 

“拿到芯片就可以了。”

 

她简短地嗯了一声，示意话题可以结束了。左脚已经穿好了，她开始努力把棉袜往右脚套。

 

“我们的地下赌场的人被做掉了。”被电流修饰过的声音突然响起，泛着凉意，“你在广东见到Hugh了？”

 

苏沐橙的动作一滞，但她依旧用带着点困惑的温柔嗓音回道：“不，我没有见到。”

 

“你可别心软。”一句不耐烦的警告后，对面便没有再多说话。苏沐橙挂了电话，盯着变暗的屏幕呆了几秒。然后跳下床，走到酒店的落地镜前，看了看自己有些苍白的脸色，和因缺少睡眠而微微发青的眼窝，笑了笑。

 

她知道叶修会把一切善后好，干干净净，像是被倾盆大雨抹去的一滴水珠，不知所踪。就像他所有的任务，就像他突然离开自己，被ICA通缉的那天。

 

-3-

 

苏沐橙不是第一次来都灵。这座充满洛可可和巴洛克风格却依旧灰蒙蒙的工业城市，因为巧克力被她所熟知。她对那些藻饰着贝壳漩涡纹样的建筑印象并不深刻，尽管它们纤弱娇媚，纷繁琐细，精致典雅，甜腻温柔。叶修说她没有艺术细胞，她故作生气，叼着刚买的巧克力棒远眺波河。澄空崩成一条纯粹的蓝线，粼粼的水波顺着风漾向远方。过于繁茂的槭树林像浮动的绿雾，她却想起了透明的枫糖浆。

 

她怀念那时奶油巧克力的味道，很甜。

 

漫长的飞行旅途后，苏沐橙在酒店办了入住，很快解码了任务资料。克莫拉的前任成员查理·阿莫斯，在位于都灵的私人庄园举办的拍卖晚宴，实际上是为了掩盖与基因科研组织进行的秘密交易。所有的数据都藏在那张小小的芯片里，她需要在拍卖结束之后，双方交接之前摸到那个守卫森严的房间。真是十分刁难人，她想。

 

她看了看新的假名和邀请函，和被赋予的新身份。她有些头疼，在脑海中过了一遍庄园的地图，一边阅读着可行的计划路线，一边漫不经心地翻看着到场人员名单。ICA的效率极高，甚至连所有侍者，保镖和主厨都做了资料，就差附上一份详细的人生简历。她指尖微微一顿，视线停在了某个名字上。

 

苏沐橙从不相信巧合。她来回读了两遍那个名字，轻声哼起歌来。

 

两天的时间很快就过去了。

 

苏沐橙提前一点点到达了庄园。她提了提晚礼服的裙摆，十分矜持地欣赏了几分钟庭院中的人鱼喷泉雕塑。池底亮晶晶的，不像是鹅卵石，更像是某种琥珀。

 

客人陆陆续续地入场。或许是今晚珍奇拍品的缘故，她可以偶尔听见几个惊叹的词语。甚至有很少一部分她都能辨认出来的商界名流和政界名媛。苏沐橙想了想自己的假身份，从西西里远道而来的某个黑手党掌上明珠的亚裔好友？这关系扯得够远。不过总比他要好。

 

她的心情莫名变好，脚步轻快地走到大门处接受安检。侍者的领口处绣着精致的“C”花样，领结是最纯粹的深红宝石，犹如陈酿数十年的红葡萄酒，就像晚礼服的颜色。

 

黑底烫金的邀请函接到侍者手里。对方冲苏沐橙微微颔首，上前对她例行检查。然后向她深鞠一躬，让开道路。

 

苏沐橙走了几步，像是想起了什么，回头询问那个侍者：“能请你带路去展览室吗，塞丝小姐在那里等我。”她有着非常正宗的巴黎口音，刚开始学习法语的时候，她还被叶修嘲笑过。这令她花了半年时间来纠正自己的口音，直到和叶修相媲美。

 

黑发的侍者抬起头，和旁人低语几句，很快冲她做了一个邀请的手势，在前面带路。苏沐橙不由得想笑，但仍然端庄地跟在他后面，微高的鞋跟陷进厚重的印花地毯，像猫爪一般悄无声息。侍者带领她从环形楼梯向上走的时候，她低声问了一句：“我的法语口音还严重吗？”

 

她看到叶修迅速瞥了自己一眼：“这么记仇？”

 

苏沐橙总算忍不住了，抿着嘴笑起来。

 

-4-

 

“你现在就这么对待任务？”叶修目不斜视，走在前面，“枪你都敢从大门带进来？”

 

“你不是把探测仪关了吗，再说我也有带纤维绳。”她毫不在乎地停在窗前，鸟瞰整个氤氲着绿意的刺绣花园。夜色渐临，灯一瞬间亮了起来。星辰是造物主无意洒落的一把碎钻，璀璨地滚动在暮光中。晚霞染红了深蓝色的丝绒，像是死亡前最后的挣扎，然后西沉，窒息，直至静谧，第二日再进入崭新的轮回。自然总是有神奇的力量，使她躁动的心情平静，“你还是不打算告诉我你为什么要走？ICA对你做了什么？”

 

苏沐橙的声音轻柔极了，像是情人之间的呢喃。

 

叶修没有回答，只是替她拉开展览室的大门，微微欠身，换上了流利的法语：“晚宴已经在一楼大厅开始，拍卖会在晚宴结束后的地下一层举行，之后还会有小型酒会。请您务必不要错过。”

 

苏沐橙点点头，走了进去。

 

房门在身前缓缓阖上，她最后看了一眼叶修的眼睛，突然想起了刚刚的夜空。对方迅速地比了几个口型，然后与她隔绝在了门的两侧。

 

不要去二楼。

 

她读懂了。

 

可是这里就是二楼。

 

私人频道突然传来接通的电流音。汉尼斯熟悉的声音刺激着她的耳膜：“芯片在二楼，一部分人手会在拍卖会开始后调离，那是你的机会。祝你好运，Sue。”

 

苏沐橙勾了勾嘴角，低头看着小巧精致的腕表，离拍卖会开始还有二十分钟。

 

她在展览室欣赏了一圈名家画作和艺术品，兴味索然。或许叶修会知道这里面代表的意思，但苏沐橙丝毫提不起兴趣。相比起来，还是晚宴的甜点更吸引自己。她施施然出了门，向着宴会厅走去。

 

红丝绒的纸杯蛋糕，她喜欢这个。她放了一个在盘子里，满足地吮吸了一下指尖，继续逗留了一会。小提琴的旋律优雅极了，使她的胃口变好。至于冒着气泡的香槟，或许是一个不错的选择。

 

她端着香槟向二楼走去，人很少，偶尔有宾客看见她的走近而停止了交谈。她落落大方地冲他们点一点头，微笑着走过。余光瞥见这些多情的意大利男人向自己颔首示意。她跨过连接别墅东西区的露天拱桥，再往前就是接近目标的路线。她知道拐角处的那个监控是坏的。

 

苏沐橙继续往前走去。有保镖上来拦住了她的去路，但是仍然冲这位美丽的亚裔小姐放轻了语气：“您不可以去那边。”

 

她不好意思地吐吐舌头，露出一个有些炫目的笑容：“很抱歉，我只是想随便走走。”她将手中的香槟酒递了过去，水晶玻璃杯边印着一圈淡淡的口红痕迹，“这香槟度数有点大。”

 

保镖似乎被她的笑容所震撼，有些傻傻地接过她递过去的香槟酒。

 

苏沐橙点了点头，转身离开，但是并没有走远。不多时，她眼角的余光就瞥到了慌不择路离开的保镖。

 

有效的催吐剂，多情的意大利男人。

 

她迅速摸了过去，看着来回巡逻的几个零散保镖。考虑是弄出点动静吸引他们，还是干脆利落地解决掉算了。如果是叶修的话，他会怎么做？

 

苏沐橙突然愣住，她想起了叶修的话。“不要去二楼。”

 

调离的人手，密闭的空间，坏掉的监控。仿佛一个特意撒好的网，静静地等待着猎物上钩，她知道哪里不对劲了。

 

苏沐橙屏住呼吸，顺着监控死角缓缓后撤。她藏身在阴影里，思考着该就此撤离还是去找芯片。巨大的爆炸声突然搅乱了她的思维。她绷着脸，看了一眼脚下，那是来自地下拍卖会场的爆炸声。

-5-

 

混乱一瞬间爆发，整个庄园进入了戒严状态。开始追捕一个伪装成服务生的亚裔男子。

 

保镖们涌入二楼走廊，看到瑟瑟发抖的苏木橙，没有任何人怀疑她。毕竟她只是个因为受惊而和好友走散不知所措的小姐。保镖将她带入了一旁的房间，示意她暂时避难。

 

“我和塞丝走散了.......我很害怕。”

 

保镖安抚了她几句，她露出一双泪盈盈的琥珀色眼睛。手慢慢的伸进裙底，摸到了藏在大腿枪带上的纤维绳，趁着保镖回头观察走廊的情况时，她果断从后面勒上了对方的脖颈，顺势往房间里拖。枪支掉在地毯上，没有惊动任何人。对方很快停止了挣扎，晕了过去，她拐出房间，藏在僻静的楼梯拐角处观察情况。二楼只有五个持枪保镖，其他人都去花园追叶修了？她刚思索着，就看到窗台上伸出了属于AWP狙击步枪的枪管，狙击手的手指慢慢扣上了扳机。

 

苏沐橙不假思索地拔出了银色舞者，从角落闪身出现，手臂如铁铸般，笔直、稳定，就像是无数次训练场上获得叶修赞扬的那样。

 

狙击手的额心冒出一个血洞，他头一偏，身子顺着墙壁滑落下去，未阖的双眼茫然望着天空，似乎对自己的死亡十分困惑。银色舞者的枪口还有未散尽的硝烟，枪声已经暴露了自己的位置。苏沐橙迅速回头向三楼冲去，听到身后纷杂的脚步声，枪声，和法语的高声叫喊：“那女人是他的同伙！”

 

或许没带消音器是个正确的决定。

 

三楼的守卫因为地下拍场的爆炸声被调离了一半。苏沐橙只带了一发备用弹夹，还有十七发子弹。她想，足够给叶修争取到逃离的时间。既然自己暴露了，已经没有了暗杀的必要。她开始有些后悔自己选了这个身份潜入，晚礼服实在是个笨重的累赘，尽管它美的深刻。

 

她与突然拐出来的一个保镖撞了正着，在对方举枪之前她就开了枪。苏沐橙像小鹿一般轻盈地跳过尸体，毫不犹豫地沿着从左边走廊跑去。ICA给她的任务信息竟然是错的，她肯定不能从原有计划的地点撤离。汉尼斯和她的私人通讯频道也已经断掉，毫不夸张地说，苏沐橙现在就是被困在笼中的金丝雀。但是她丝毫不觉得焦虑，仿佛在自己的后花园闲庭信步一般。或许是女人的第六感，她竟然知道该往哪里走，无数的走廊和楼梯在她眼前飞速旋转，自动拼合成了正确的路标。十年来和他一起摸爬滚打，从枪林血海中摸索出来的本能和信任，在这一刻全然爆发。

 

她再次击毙了两个挡路的保镖，身后的追兵动静愈来愈大。苏沐橙下意识地朝走廊尽头的窗户狂奔起来。红色裙摆宛如怒涛，泛起层层涟漪。苏沐橙知道，即使她没有带逃生索，即使她身处被围追堵截的三楼，即使她已经两个月没有联系过他，但是她知道，她就是知道，只要她从那里跳下去——

 

又一次爆炸声轰然响起，火药刺鼻的气息和巨大的烟尘像是狂怒的猛兽从身后逼近。尖叫声，爆炸声，全都变成了慢动作，整个世界都安静下来，苏沐橙的眼里只有站在楼下的男人，他冲自己张开双臂，黑发还是那样乱蓬蓬的，丝毫不认真打理，目光里满是隐忍的焦急。

 

“跳！”

 

她纵身从三楼跃下，裙摆像盛放的深红芍药花，向着他的怀抱，向着世界上最安全的地方落去。

 

-6-

 

叶修稳稳地接住了她，因为惯性被扑倒在草地上。

 

没有任何喘息的时间去安慰因为冲击而隐隐作痛的内脏。他们迅速爬起来，翻身上了一旁静立的杜卡迪。叶修发动了摩托，苏沐橙一撩裙摆跨上后座，收起银色舞者，抱紧他的腰，仪表指针像是离弦的箭，倏得绷到尽头。夜风呼啸，车身轰鸣，整座庄园笼罩在混乱中，他们猛冲过了未来得及封锁的侧门，宛如一颗黑色的流星。苏沐橙的长发和裙角猎猎飞舞，她扯下隐形耳机，顺着风随手一抛，看着它打了几个滚消失在视野里。追兵似乎完全跟不上杜卡迪的速度。叶修几个急转，巨大的庄园渐渐隐没在身后的夜色中。他折了几条岔路，躲过了一部分监控，经过冗长的行程，最后在僻静的沿河公路放慢了逃亡的步伐。

 

“现在可以告诉我了？”苏沐橙看着夜晚的波河，一样很美。

 

叶修的声音有些疲倦，仿佛刚才高强度的逃亡耗费了他些许精力，但是他终于正面了苏沐橙的问题：“那张芯片是假的，我去广东也是为了这个消息。本来我还不是很确定，但看到是你被派来，就知道ICA的确设了个局。”

 

“他们故意给了我错误的指示。”苏沐橙把脸埋在他的后背上，“你肯定是发现了什么，ICA才会给你扣上背叛的帽子，对不对？”

 

“ICA内部出了问题，而我这次的运气不怎么好。”叶修有些不情愿地加快了语速，仿佛承认自己的坏运气是对他完美生涯的一种侮辱，“芯片里不是什么基因武器开发资料，而是ICA勾结黑手党的证据。你是无辜的，沐橙，我不能让你也被牵扯进来。”

 

“我没能给你一个清白的背景，也没能给你一个安稳的生活。我......对不起沐秋。”

 

苏沐橙搂紧了他，声音闷闷的，很轻，但他还是听清了：“你给了我一个活下去的理由。”

 

后背的触感温热柔软，叶修一时间失神，不知道如何接话。

 

“你的银色舞者是不是忘了装消音器？”他强硬地转了话题，像每次任务结束时分析她的隐患那样，语气严肃起来，似乎为了掩饰刚刚的尴尬气氛，“如果不犯这么蠢的错误，你完全可以全身而退。”

 

苏沐橙抬起头，望着他的后颈，咯咯地笑起来：“你比我更蠢，竟然用遥控炸弹，你不是最瞧不起这个吗？不过现在也我也是通缉犯的身份，只能和你一起亡命天涯了。”

她知道他的爆炸是为了转移目标，就像他知道她的枪声是为了掩护自己一样。

 

“真正的芯片被藏在了拍品里，等待买家恰好带走它。”叶修的话里带上了笑意，“你以为我是去玩的？”

 

“所以我们可以不用亡命天涯了。”苏沐橙有些遗憾，“一点也不浪漫。”

 

叶修默不作声地翻了个白眼。他从未记得他教过苏沐橙这个词，看起来烂俗电视剧害人不浅。

 

“你两个月都没有理你的搭档了，她现在很不高兴。”苏沐橙继续把头埋在叶修的后背，死命揪着他的衬衣。

 

“好好好。”她听见叶修有些无奈的声音，顺着风断断续续，“我的错。”

 

“ICA还要对我下手。”

 

“好好好，我们还回去。”

 

“你还怪你的搭档手枪不装消音器。”

 

“好好好，不装就不装，我也不装。”

 

苏沐橙抿嘴笑起来，她摸上叶修藏在马甲下的战术背带，那里藏着另一把银色舞者。哥哥特意定制的双枪，加长的枪管，镀银的枪身，和手柄上刻着的小小花体字。

 

一把叫Hugh，一把叫Sue。

 

【一边听一边写到沐橙跳向叶修怀里的那一幕，很喜欢】